很多的弟子曾亲自受到上人的教诲,有活生生亲近善知识的经验;也有很多弟子没这个机会,但他们却从上人的书中得到受益;有的只是听过上人的名字罢了;诃责是上人教法中,最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部分,而这些误解的人,却不明白这是大智者善巧法门的运用。
尔时善财童子顶礼其足,合掌而立。自言圣者,我已先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而未知菩萨。云何学菩萨行。云何修菩萨道。我闻圣者善能诱诲。愿唯我说。婆罗门言。汝今若能上此刀山投身火聚。诸菩萨行悉得清净。
──《华严经》〈入法界品〉
上人用各种不同方式教化弟子,其中最戏剧性的,就是上人的“诃责”。众弟子中,我是常从师父的“诃责”中得到受益的一个。
在世间法上,“诃责”为众生所惧怕。然而,口头上的鞭策确实是一种很有效的训练方式和改变行为的方法。不过,只有具有德行的人才可以用这个方法。假使在“诃责”弟子的时候,带有真脾气,“诃责”就会引起仇恨与气愤。
上人的弟子,都了解上人雷雨般的脾气,只是一种善巧方便。上人往往在严厉地批评某个弟子后,回过头来给另一个弟子很温和的鼓励,突然上人转而又指出另一个弟子的错误。佛陀使用这两种教法:降伏、折服贡高顽固的人,包容、教诲害羞谨慎的人。弟子们常能见到发脾气后的上人,又显得慈悲而平静。
实际上,最亲近师父的弟子,通常都受到最大的诃叱。这似乎成了一种努力工作后的回报。看起来上人的责骂是我们以努力工作“换取”得来的,虽然这么说,但捱骂还是常常令人很不好受的。
我还记得,在电视节目(第五频道)中、在三藩市机场、在上千人的法筵上被上人骂。记忆中最严厉的责备都是在海外:香港、台湾、卡加利。上人不会因为弟子做的事太丑陋,而不予以公开诃叱,这是上人教育学生的特别机会。很多时候,因为骂得正是时候,反而成为弟子生命中,预想不到的转折点。
有一次在金山寺,因为我的过失,整整九十分钟,大众陪我站着,接受上人的训叱。如此严厉的训叱,引起旁观者和听众们的反感。奇怪的是,我心中除了惭愧与忏悔之外,同时产生一种轻安和明了的见地,有如在龙卷风的风眼里。当然,这帮助我懂得中国谚语“望子成龙”的意思,父亲骂孩子是希望他们成材。不过被骂之后,都会在记忆中印上无价的教诲。
一次,我误把一位重要客人赶走,我被骂得几乎想卷铺盖走路,要不就干脆死了算了。可惜我并没有死,第二天早上,上人皱着眉头问我觉得怎么样?
“我觉得我该死,我做得很不恰当、很没用、很可怜,我想我应该死了算了。”我说。
上人说:“你不会死的,不要自己欺骗自己。想去死,那太便宜你了,你应该改你的坏习气。你那本《法灭尽经》在哪里?拿来读给我听!”我拿着那部经,在佛殿里,跪在上人面前,念了一段有关:佛法如何在地球上消失无遗的经文。上人坐着,凝视着远方,让半打的弟子等在佛殿外面。每个人都有要紧的事情要呈报:房地产、银行、国际电话、供养等,但上人却在聆听我笨拙的中文念诵。
我一边念,一边感到汗水从脸上、身上流下来,我的体温上升,我觉得快要晕倒了,体内的什么东西像是被涤除掉了。我继续念下去,这种感受就消失了,留下的是轻安、清凉、平静,先前的自怜已经不存在了。
上人用很坚定的语气说:“你已经跟我出家了,不可以跟以前一样。你现在必须修道,你是佛的弟子,属于佛的家族。难道你没意识到你的一言一行有多重要吗?在这个国家,你代表着佛、法、僧,你懂吗?你已经不是为你自已而活了,你怎么可以这么大意,这么自私?难道你看不到你所走的这条路?”永嘉大师说:
自从认得曹溪路,了知生死不相关。
上人又接着说:“你应该更努力,偶而的努力不会使你越过龙门的,我对你有更高的期望,你怎么可以像那些混吃等死的人一样。对他们来说,醉生梦死已经够了。可是身为佛子,要做人天师表,要出类拔萃。你必须担人所不能担、吃人所不能吃、受人所不能受、行人所不能行、忍人所不能忍,唯有这样,才能通过考验。要以弘法为己任,不然佛法是不会在这个国家扎根的。
善财白言:甚奇!圣者,如是刀山及大火聚。我深触时安稳快乐。
──《华严经》〈入法界品〉
责备或许是一种催化剂,唤起我对过去所发誓愿的觉知。因为,几天以后,我观到一种境界,引发了我为祈求世界和平而行“三步一拜”的决心。那天晚上听经以后,上人说:
你们以前都跟随过毗卢遮那佛,我们曾在一起研究佛法。那时候,我说我们应该去美国弘法。当时,有人发愿做比丘,有人发愿做比丘尼,有人发愿做护法,有人发愿作翻译,有人发愿建立道场,有人发愿教书……。
所以,现在我们都在这里还愿。从无量劫以来,我们彼此都有很深的因缘,这种因缘强而有力,持续地维系着我们之间的关系……。你可以在万佛殿发一个愿,将来我们都能成为万佛之一。三步一拜为的是祈求万佛来护持万人,我们都在这里大作梦中佛事。
这几段话,是上人二十多年来给我的教诲中,我印象最深刻的。几天来,这几句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。
我们在这里,大作梦中佛事。
* * *
我记得是一个酷热的下午,在台湾桃园一座寺庙门外,来自美国法界佛教大学的弘法团的车队,引起了交通阻塞,我们的巴士被夹在车队中间。车里的人,都是来听上人说法或准备受戒的。当时,我在一辆巴士里面跪在走道上。因为上人善加利用时间,要弘法团在车上随机说法,任何时候、任何地方都是可以修道的,这是上人旅行时的原则。
在三藩市上机之前,我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捱了几顿骂。所以,我日夜都在担心,怕做错事,怕善知识的怒目相向和大狮子吼。这一次,上人最先点到我,要我为大众说法。由于天气很热,又泻肚子,我觉得很累;我的过失,以及上人要求我改过所带来的压力,这一切,使我的头都大了。我一句话也讲不出来,只是软弱无力地跪在那儿,像哑羊似的。
“果真”,上人叫我的名字。忽然,我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。记得在加州,一天,沿一条公路三步一拜到马力布时,一位公路警察停在我们身边,告诉我们要小心,因为前面的路很窄,车速又快。这位路警讲话慢条斯理,眼睛闪着光。他说:“你们最好沿路边走,叫那位跟在你们后面的中国先生,也沿路边走。他身上穿的红色衣服,虽然使他比较醒目,但这是一条快车道,我希望我值班的这段时间不要有车祸。我们路警的律师,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说,在路上看到你们,要我确保你们安全的通过马力布地区。我太太也看到你们了,她告诉我,要提醒你们三个人小心点,所以你们多保重了。”
我们向他道了谢,他便离开了。我们怯生生地往后看,想看看那第三个人──那位“中国先生”是谁?但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,更别说穿红袍的人。
“他说三个人?”
“奇怪,他看到的到底是谁?”
几个月以后在三藩市,一位女居士告诉我们这故事的另外一面。就在三步一拜朝圣的那段时间里,常常出现这样的情形:上人正在和人们交谈时,往往会突然站起来,走进他自己的房间,把门关上。没有人知道上人进去做什么?通常在一小时以后,上人出来说:“好了,他们没事了!”加州那位路警的话,证实了上人在六百哩以外,护持着他的两位年轻弟子。上人的第十七大愿:“愿此生即得五眼六通,飞行自在。”
我从回忆中回到现实,仍然跪在沉闷的巴士里。此时上人面带微笑,非常温和,不再那么严厉了。我相信上人已经洞察到我在想什么,上人说:“这是果真的经验之谈,你们应该听他讲,因为他知道,如果没有一位善知识,他可能已经沉沦到娑婆世界的苦海中了,对不对?果真,当你走进金山寺的时候,带着一身坏习气,记不记得?要不是你和善知识的这种缘份,你早就沉没在生死流中了,你觉得怎么样?为什么不跟大家讲一讲?”我点点头,看了我的善知识一眼。
上人在台湾的那一个星期,没有吃固体的食物,上人绝食,将功德回向给台湾的众生,希望能延迟台湾将面临的灾难。上人身体有病,但只有随侍身边的出家人才知道。弘法团的巴士每到一处,上人都被大群的人包围着。这些人当中,有上人的弟子,有来求治病的、求福的、求帮助的……。
在台湾,上人常常连续几天彻夜不眠,和有求于他的人们通宵长谈。要求帮助的人越来越多,他们希望亲近上人、求助于上人,或被上人的慈悲所感动……。
上人的弟子中,没有一个人能替代上人,甚至不能分担上人所负荷的,那怕是一个小指头那样少的负担。上人不畏艰辛、不畏劳苦,上人活着就是为了洒甘露水,大善知识的教化能解救众生的痛苦。我随口背出了很久以前,一个炎热的星期日下午,在圣路易匹兹堡附近的公路上,所记诵的《华严经》经文:
尔时善财童子,观察思惟善知识教,
犹如巨海,受大云雨,无有厌足,作是念言:
善知识教,犹如春日,生长一切,善法根苗。
善知识教,犹如满月,凡所照及,皆使清凉。
善知识教,如夏雪山,能除一切诸兽热渴。
善知识教,如芳池日,能开一切善心莲华。
善知识教,如大宝洲,种种法宝充满其心。
善知识教,如阎浮树,积集一切福智华果。
善知识教,如须弥山,无量善法,三十三天于中止住。
善知识教,犹如帝释,众会围绕,无能映蔽,
能伏异道修罗军众,如是思惟,渐次游行。
我轻易地背出这一段经文。此时,我累得再也不能胡思乱想了。看起来上人似乎很满意,笑着说:“你知道了吧!我教你的那些事,都有它的作用和目的的,你现在明白了吧?”弘法团的巴士开始爬坡,上人又说:“还有谁要讲法?不要偷懒。这些人费了这么大的功夫,把你们从美国请到这儿来,你们怎么能坐吃等死?你们要教他们,来回报他们。谁是下一个善知识?别指望依赖我一辈子。好了,下一个是谁?快上来!”……。
普贤菩萨偈
众生界尽愿无穷
烦恼断时行更深
礼敬诸佛诚恳切称赞如来誓大伸
广修供养培福德忏悔业障除罪根
普贤菩萨叹难尽倒驾慈航转法轮
宣公上人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