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的众生都是愿意活着,而不愿意死,可是就没有哪一个众生是活着,不会死的,除非你返本还原,认识本来的面目是怎么样生的,怎么样死法,生也明白,死也明白。这个明白,并不是只明白理论,而是把真正我怎么样生,是不是由我做主?我怎样死,是不是我自己能说就算?如果是被造化所控制、被气秉所拘、被物欲所蔽,生死没有把握,这是一个 糊涂生、糊涂死,自己不能做得主。
每一个人都爱惜自己的身体,冷也不行、饿了也不行、睡不够也不行,有很多不行。不行是什么?不行就是瘫子,不会走路。我们学佛是为什么?就是在生死中争。我们要把生死的问题搞明白,最低限度,生来的时候,要知道谁叫我来的?你再要能做到无来亦无所去,那就是如来。
我的话再从头说起,我在十几岁时,听过门老居士(以前是道德会讲习班的主任)讲,那时候觉得很受用。我年轻时,欢喜到处听人讲,有人讲我就欢喜听,听人讲古辞、故事;我听了都把有用的话记住,尽量能做多少,就做多少,我读书时亦如是,譬如读《四书》,读一句,我就问一句:“我将来对这一句的道理,能不能做到?我是不是要实行这个道理?”所以我这个人,也是不自量力。
我从东北坐船到上海,在海上飘飘荡荡,差点喂了鱼。本来从天津上船,三、四天就可抵达上海,可是那一次,火轮船从天津起程一百二十里,船就在海上转,怎样也不走,转来转去,有十几天,就好像旋风。船上吃、喝的东西也没有了,几乎要人吃人。在这时候,我也没有咒念,躺在船的甲板上,把肚内的苦水都吐出来了,你说我 糊涂不糊涂?十多天来我还是很刚强,最后已不能站起来,我就向观音菩萨求救:“我今天遇到魔障想在海中把火轮船翻了,把我淹死。但这船上有几百人,如果只为我一个人,而死了这么多人,我觉得于心不忍。我这个人有生以来就想为佛教做点事,如果佛教不用我,我就跳到海中淹死,不要令这几百人为我而受罪。我希望观音菩萨慈悲,使令这船平安抵达上海。”
这求救的信号一送出去,很灵的,这船终于风平浪静地到汉口,所以我知道我还要为佛教做点事情。在海中,“龙鱼诸鬼难”没有结束我的生命,所以一举一动我都要为佛教尽上我的一点责任和力量。故时时刻刻我要为佛教做一点事情,其它事我也不想做了。
我现在请我年青时的老师门老居士,来为你们讲课,我也是从这一条路走过来的。王老善人(王凤仪)一字也不识,可是能“自诚明,谓之性;自明诚,谓之教。诚则明矣,明则诚矣。”以一个不认字的庄稼人,能够发挥仁义道德,这就是无旁的,就是他在做人的一天,所作所为要守规矩,合乎法度,不要有贪、求、自私、自利、打妄语就够了。你能一举一动志在利益人,不利益自己,这就与圣人的心合而为一。所以,以一个不认字的人,能通达古今圣贤的心法,这是人人应该注意的一点。故古人说:“人人皆可以为尧舜,舜何人也?予何人也?有为者亦若是。”志在圣贤为圣贤,志在英雄豪杰就为英雄豪杰,志在神圣仙佛就为神圣仙佛。我们不要把光阴空过,一寸时光就是一寸命光,我们要珍惜生命之光。
── 一九八七年十月廿五日于万佛圣城妙语堂